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肉骨茶

5小时前
这是一家百年老店,位于一条幽静的老街,青砖灰瓦建筑散发着浓厚的历史气息。我和阿爸面对面坐在木制的桌子旁,桌上摆放着热腾腾的砂锅肉骨茶,汤色深沉带着淡淡油光。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药材味和炖煮多时的肉骨茶香。我望着已老旧的墙面,墙体颜色早已褪去,露出斑驳的灰白或黄色斑点。墙上的漆皮大面积剥落,偶尔可见些微的裂缝从边角处蔓延,像是岁月的皱纹。墙面上挂着几幅黑白老照片,记录了这家老店百年传承的风雨历程。 我为阿爸倒一杯普洱茶,他微笑着点头。我仔细端详阿爸,双眼已经不再像年轻时那样有神,眼角布满了细密的鱼尾纹。虽然微笑着,依然掩藏不住眼里的疲惫与苍老。阿爸老了,我也变成半百的中年人了,我得直面这个世界,学会接受所有的失去和消逝。那些消逝的时光,那些亲身经历的往事原来并不如想像中耐久,它们更像是朝露泡影,一转身就再也看不见。 1970年代的巴生港口,面积小但充满了港口的独特风貌,虽不如大城市繁华,却因为港口的繁忙,显得生机勃勃。港口附近的码头总是人来人往,货船、渔船在码头边停泊,装卸货物的工人忙碌不已,肩挑手扛,船上的物资通过人力一件件搬运到岸上。港口的海风总带着咸味,夹杂着汽油和鱼腥味,成为小镇生活挥之不去的气息。市镇中的街道不宽,两旁的商铺栉次鳞比,有杂货店、照相馆、咖啡店、理发店、五金铺等。离市区不远处,是一排排低矮又排列无序的木板屋民居。 我们一家八口就住在市镇旁的一间木板屋。木板屋不大,但它紧贴着自然,屋外就是泥土和花草,一推开门就能闻到泥土的芬芳,看到天空。白天,阳光从木板的缝隙透进来,斑驳的光影洒在屋子里。遇到雨天,雨点敲打在屋顶的声音特别清晰,滴答滴答的声音就像是一首单调又熟悉的童谣。透过木窗看出去,能看到远处的树梢随着风雨摇曳。那时,简单的生活充满了温馨,屋外是我们兄弟姐妹肆意奔跑的天地,屋内是家人的欢声笑语。 我阿爸是一名码头工人,工作特别辛苦忙碌。他的生活,伴随着海风、货物和日复一日的劳动。每次我看着阿爸从码头下班回家,他的脸上总是挂满汗水,双手布满老茧,肩膀微微下垂,显得疲惫不堪。阿嬷最是心疼阿爸,每每在拿到她替人洗衣服的一点微薄工资后,总会为阿爸烹煮一锅他最爱的肉骨茶。后来许多年过去,我依稀仿佛还能看见阿嬷站在一旁,看着阿爸心满意足地吃着自己煮的肉骨茶时,脸上带着的那样浅浅却异常满足的笑容。我保存不了阿嬷的肉骨茶味道,但我能记得住,那种家常的,属于温暖的味道,记得个数十载,也就不负一场家传滋味的因缘聚散了。 我总记得那一年,我刚上初中,阿嬷的身体越来越衰弱,仿佛一台即将宣告废弃的车子,在那一年间,每隔几个月就要进院维修。原本还能自己下床活动的她,经过几次进出医院的折腾,常常需要人搀扶才能勉强起床活动。阿嬷当时身体虽然很虚弱,仍充满求生欲望,对阿爸特地买回来给她吃的食物仍有期待。也许阿爸当时已经意识到阿嬷可能随时会撒手离世,于是每天无论多忙多累,他一定四处买些阿嬷爱吃的食物。只有看到她仍有胃口,吃着熬得糊稠的鱼粥,喝着清甜的四果汤,阿爸深锁的眉头才稍微舒展,仿佛完成世上最重要的一件事。 遗憾没有留下与阿嬷的合照 阿嬷的厨艺很好,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,她总是有办法像变魔法般把最便宜又普通的食材,幻化成各式各样好吃的糕点或小吃。阿嬷每逢初一十五会做些红龟粿,有绿豆、花生、椰丝等各种内馅,刚蒸好还冒着热气就献上神桌祭拜神明和祖先。有时则蒸传统鸡蛋糕,再用红色素在蒸开花的淡黄色糕点上几个好看的红点。在平常的日子,阿嬷只要有兴致,也会自己搓糯米汤圆,有时是把汤圆加在红糖姜汤里,有时则加在红豆汤里一起吃。我很喜欢呆在厨房,看阿嬷那些重复一致的动作:把一个小面团用掌心下缘推开,再用擀面棍擀成圆形,再推开一个面团,擀成圆形……。每一个相同的动作,阿嬷做起来都那么轻巧流畅。阿嬷说,做糕点就要有耐心,做久了自然熟练有功夫啦。可惜我手太笨拙,直到阿嬷走了也没有学会她的手艺。 阿嬷离开后的某一天,我忽然发现竟然没有留下一张与她的合照。那些日子里,我总以为还有无数的机会,还有足够的时间去陪伴她,去记录与她的点滴。但当她真的离开时,才猛然发觉,那些原本触手可及的时光,却再也无法追回。没有照片,不只是没有影像,而是没有了某种可以随时重温的情感寄托。每次回想起阿嬷的笑容、她说话的声音,脑海中的画面随着时间流逝逐渐变得模糊。那份遗憾,如同一首未完成的歌,总是在心中循环,提醒着我珍惜眼前的一切,不要再让这样的缺憾延续。 我上高二那年,哥哥考上了沙登的农业大学,这个消息让家里都为他感到骄傲,但也意味着阿爸肩上的担子更重了。为了供我们几个兄弟姐妹读书,他想尽办法增加收入,后来和朋友合伙在巴刹卖菜。从那时开始,阿爸几乎没有休息的时间。每天清晨天还未亮,他就到巴刹卖菜,到了中午回家吃个饭,连口气都还没喘匀,就马不停蹄地赶往码头工作,顶着烈日搬运货物。那段日子,我总是早早起床,轻轻走进厨房,为阿爸冲泡咖啡和准备面包。他接过我递上的咖啡和面包,总是三两口就吃完了,有时候未等早餐完全咽下,他已经起身,抓起外套和钥匙,飞快地穿上鞋子,骑着摩托匆忙而去。阿爸的辛苦我看在眼里,记在心底。当时心里想着将来到我反哺报恩的时候,一定要让阿爸晚年的生活过得安乐无忧。 在我成长的岁月中仅有一次和阿爸清晨外出吃早餐的记忆。那时阿嬷刚走不久,我早早起床要准备早餐,却看见阿爸独自一人坐在客厅,不知是彻夜未眠还是起得早。阿爸看见我突然说要出外吃早餐,便领着我向市区走去。阿爸走路很快,我必须连走带跑的才能追上他。寂静的街道上,路灯还未完全熄灭,淡淡的光芒映在路面,照出一前一后,一长一短的影子。走不多远,我看见前方不远处有炊烟,路面一个蒸炉正腾腾冒着热气和火光。走近一看,原来是蒸着各式包点的小摊贩。旁边另有一个油锅,在炸着油条,腾起的热气和油香飘散在空气中。阿爸带着我找一个位子坐下来,点了几个包子和油条,还有两杯咖啡乌。我津津有味地吃着包子和油条,喝着还冒着热气的咖啡乌,心里感到无比的温暖和幸福。这么多年过去了,和阿爸并肩相依走在路上的记忆,还有那热腾腾的包子暖乎乎的咖啡乌味道,却总是流淌在我心中。 我望着眼前的阿爸,他正舀几匙还冒着热气的肉骨茶汤拌在白饭中,轻轻吹了吹热气再慢慢地放进口里,偶尔夹起配菜中的油条,蘸着汤汁一起入口,然后满意地点了点头。我用筷子夹一块猪脚弯给他,嘱咐他多吃些,他边吃边扬手说够了够了。和阿爸相处时,我们的对话不多,只聊一些家常。他性格内敛,一向沉默寡言,也不太懂得表达内心的感受。周围的食客在热闹地交谈,店内的服务员忙碌的穿梭其间。我为自己和阿爸再添一杯普洱茶,边品着这醇香的茶边等待他吃完碟中的饭。在这嘈杂的环境中,我们彼此都没有多言,只是安静地相互陪伴着。周围的喧嚣仿佛被一种无形的屏障隔开,世界再嘈杂,也无法打破我们之间的这一片宁静美好。 星期天早晨的肉骨茶店总是挤满人潮,店内已经满座,有一些人在等待着座位。“走吧,让位子给人家。”阿爸看到人多在等座位时,总习惯主动结束餐点。“嗯……”我到柜台结账后,一转身就看不到阿爸,他脚程真快。我快步走出店外,看见阿爸已经站在我车旁等待,我不觉失笑,他的急性子真是几十年不变。我远远望着他,健健康康地站在那里,心中有一股暖暖的幸福感油然生起,子欲养而亲在,世上没有比这件事更值得庆幸了。老店内的大锅肉骨茶仍在烹煮沸腾,店外依旧闻到浓郁的肉骨茶飘香。
7天前
2星期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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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位马来西亚朋友,去年初嫁到台湾,第一次在台湾过年,感受到台湾的冬天,天气湿冷、雨势不断。看着先生一家人团聚,内心格外寂寞。婆婆感受到她的心情,煮碗肉骨茶给她吃,肉骨茶一端上桌,她便忍不住哭了,因为那是新加坡版的肉骨茶…… 台湾有几个离岛,其中一个离岛叫东引,最近认识一位东引作家陈翠玲,她谈起30年前在台湾本岛坐月子的事,“当年我只身在台北,姐姐也嫁到台北,因缘际会下,是由姐姐的婆婆(即她姐夫的母亲)帮我做的月子。” “我的月子餐吃到麻油鸡,还加了桂圆!” 当听到她语气里感到这样的组合不可思议时,我才发现,台湾本岛与东引两地饮食习惯不同,而造成了期待落差。 麻油鸡是用麻油、姜与米酒煮鸡,在台湾本岛是常见补身子的食物,加放桂圆也是正常发挥。台湾本岛属闽南系统,而东引岛上多来自福建省福州连江、长乐的移民,方言、饮食习惯属于闽东系统,东引人坐月子吃老酒蛋、老酒糯米。 身为一个女人,耗尽体力孕育新生命,是最需要补充体力与抚慰心灵,当年她人在陌生的城市,没有母亲相陪,吃到了麻油鸡,麻油鸡就算了,还加了甜甜的桂圆,那个乡愁恐怕比没吃更浓。 货不对版的家乡味…… 我想起有位马来西亚朋友,去年初嫁到台湾,第一次在台湾过年,感受到台湾跟马来西亚不同,是有冬天的,而且天气湿冷、雨势不断,冷到让人生厌。看着先生一家人团聚,而要在异国的陌生家庭里过节,内心格外寂寞。 婆婆也感受到她的心情,说要煮碗肉骨茶给她解乡愁,肉骨茶一端上桌,她便忍不住哭了,因为那是新加坡版的肉骨茶。她领下婆婆的心意,默默把肉骨茶吃完,五味杂陈的心情只有自己知道。 [vip_content_start] 我也想起二十多年前,我在北海道的一个小镇上工作,北海道最大的城市是札幌,札幌人口数近两百万人,而我住的小镇连两万人都不到。当年全镇上只有我一个台湾人,北海道冬天非常冷,我住的那年,最冷曾到零下十四度,我在工作上遇到了不顺心的事,突然很想吃家乡味,我问了同事,“附近有没有中华料理?” 同事面露难色地说:“有,不过卖的是川菜,听说不怎么正宗,价格还不便宜。”川菜离台湾味实在远了点,不过好过没有,“我要去。”我说。 去了之后,发现干烧虾球有很重的化学合成酱料味,麻婆豆腐的豆腐都碎掉了。喝了一瓶啤酒,洗掉残存在舌面上的味道,当时的心情比外头的寒雪还要冷。 翠玲趁着我在东引时,热切想让我尝尝老酒糯米,那是当地女人坐月子、生理期会吃的食物,一位乡民代表的父亲寿哥听闻此事,便自告奋勇为我们下厨。 这里的“老酒”,指的是马祖老酒,也是马来西亚所说的福州红酒。糯米泡过老酒后,再入锅蒸,全程不加一滴水,蒸熟的糯米饭冒出热气,还没开盖就整室酒香,米饭扎实饱满,粒粒发亮,透着淡淡玫瑰红色,“啊,我朝思暮想的就是这个。”她露出幸福的表情,仿佛直到此刻,才坐完30年前的那个月子。
8月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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