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派报

2月前
以前读琼瑶小说,我会开心地惦着你;现在看到琼瑶两个字,我却只能忧伤地想念你。想念得深深切切的那种,丝丝无奈,又能牵动食指尖微痛的那种…… 小时候我是家里的报童,每天负责派送离家约一公里以内的订户。因为自小体弱多病,也不会骑脚踏车,妈妈就让我负责以步行能胜任的派报范围。再远的订户都由大姐和小妹负责。 你就住离我家隔一条横街的石砖屋。在我眼中,我们这个小渔村能住上石砖屋的都是富有人家,屋里屋外都是亮丽滑溜的地砖,甚至屋外的墙面都铺满小方块小方块蓝白相间的瓷砖。多有气质的房子,像你——黑白掺杂及颈的发丝,总那么干净利落地搭配着你娴雅的衣装和温婉的笑容,像每天清晨开在晨光下的风雨兰,优雅中渗透淡淡忧伤的气质。 妈妈每天就拿着一叠约十来份的报纸往我左手臂搁,我左手就顺势把报纸往胸口揽紧,欢快地开始我清晨派报的路线。每抵达一家订户,我就用右手从左手臂抽一份报纸往订户门窗里塞。 记得那个没有晨曦的清晨,天色特别阴沉,感觉就要下雨了。我加快脚步,抵达横街一户住家式赌馆时,我老远就看到你正探出头朝我的方向望,看到我的身影,你笑着把身子跨出门口向我招招手,我也开心地奔向你家,还没到就迫不及待抽出你订阅的《生活报》,像接力赛选手准备传棒那样向你跑去。 “我怕下雨了,你来不及把琼瑶送来!”你笑盈盈地接过报纸说。 “今天的情节一定让你吓一跳!”我故作神秘微喘地回答。 忘年之友一起追看琼瑶小说 “你不要透露,我自己看!”看到你每次穷追琼瑶连载小说的紧张模样,我总有读后逢知已的喜悦。我是背着妈妈偷偷追看《生活报》里的琼瑶小说的。一次交流,我们知道了彼此都是琼瑶迷,几乎每天见面都会分享前一天剧情的感受和对主角爱情故事的期待。我们隔着一大截的年龄鸿沟,却能因为琼瑶而侃侃而谈。你比我妈妈还年长,几乎是和我妈同个时代的人,听妈妈说你们的年代女生都没得上学,你告诉我,你是靠阅读报章学习中文的,和我妈妈一样,都是靠自学识字。可是怎么观念就差了一大截呢?妈妈不让我看琼瑶,说这种言情小说会荼毒小孩思想。我就是喜欢琼瑶优美浪漫的文笔,还偷偷地用本子抄下小说中让我动容的优美文字。我一直深信琼瑶是我日后中文创作的磐石。 如果你还活着,我会和你分享我后来获奖的每一篇小说和我出版的少儿小说,我们惺惺相惜的画面会有多美好。你是我童年最珍贵的忘年之交,我们都爱中文,爱阅报,爱琼瑶…… 噩耗传来那天,我放学回来,听到妈妈和邻居忧伤地说着你的不幸——你在都门旅游时遭遇车祸,魂归天国。 当时我小六,小小的心实在不懂得如何承载这样措手不及的悲伤和死亡,只能躲在楼上房间,背着所有人偷偷饮泣。 你从我所有的清晨走了,我的童年才读懂了孤独。 每天把待续故事送去你家,你殷殷的期待是我清晨最强的动力。失去心灵共鸣的忘年之交,我朴实的童年拼图因此多了块孤独的碎片。 望着窗外绵绵的晨雨,思绪突然倒带,想你了,我童年的老朋友。
4月前
今天(5月31日),我派报时心情十分沉重,因为,这是我最后一天派报,却不能挥一挥衣袖潇洒而去。是的,明天开始,我就退休,不再派报了;走了几十年这一条马路,看这一排房子,那一张张熟悉和蔼的脸孔,明天以后也只能留在记忆里,也许很快忘记,也许一辈子都忘不了。 提起过几次,但都不曾放下,看不开,没实现。毕竟情牵派报生涯已四十多年了呀!这一次才真正铁了心。这或许是年事越来越高,健康走下坡,人也不再那么执着;凡事看开看透,即使是清茶淡饭,只要能清静悠闲,心无挂碍度过余生,夫复何求? 订户知道我要退休都有些不舍不惯,他们对我一直以来派报服务都相当满意,认为我准时负责任。他们怕换了新人服务欠佳,不能一早给他们送上精神粮食。每天出去购买报纸又嫌麻烦没耐心。有两位订户,更各自给了一个大红包以祝贺我“光荣退休”,并感谢我多年来风雨不改的把报纸送到他们手中,温馨祝福语,真是暖心。 有人好奇问我:你派报这么多年,可有遇到什么最令你难忘的事?当然有。第一件事是在1999年,巴里文打发生空前大水灾,就连市区商业中心也难幸免。摩托车行驶不得,我只好涉水一户户去派报;有些已人去楼空(避难去),派不得,艰苦白走一趟。当时的早报,却到下午四、五点才派完,写下派报最迟的纪录。 希望订户继续订阅报纸 第二件事是在2021年,冠状病毒突然肆虐全球,而在当年的6月,我居住的住宅区因疫情严重而被政府宣布实施行动管制令,严禁所有人进出14天,我也迫不得已停派报纸,这也是我在派报生涯中最长也是最苦的“假期”。其他的如凌晨派报时被抢匪抢劫两次,还有几次小意外,都是破小财和皮外伤,就不多赘述了。 最令我感动的是那些不离不弃的铁杆订户,几十年都一直支持我,即便是报纸涨价也毫无怨言。我退休了,但我希望订户们也一样支持其他派报人,继续订阅报纸,让报纸在受电子媒体的冲击影响下还能生存下去,虽然不可能再光辉灿烂,但灯光不灭,那就留下一点微弱的亮光吧。
5月前
2年前
2年前
我在1981年开始派报生涯。 那时候,我认识一位开书局兼派报的朋友。他的生意蒸蒸日上,无暇兼及派报,便问我可有意入这一行?而且是平白割让,不收一分“咖啡钱”。当时的我是个裁缝匠,只向洋服店拿布料回家缝纫,以件计酬,加上新婚不久,支出增加,收入依然微薄,也就毅然接手了这份工作。 我穷得连辆二手摩托车也买不起,只有一辆迷你脚踏车。那时的报份不多,大约只有60份,脚车前篮放一些,后座载一点,勉强还能应付。 派报工作不重,但必须早起,风雨不改。我每天凌晨4点半就得离开被窝,洗漱后约5点到一公里外的报纸代理商处取报。经过点算,套报(有些报纸的地方版和全国版分开两地印刷,得由派报人把地方版套进全国版),才出发去派送。由于时间还早,很多订户还在睡梦中,所以我得把报纸折叠好(较远的则束以橡皮筋)丢到订户家门口,以免被突然而来的大雨淋湿,也可避免贪小便宜的早醒者顺手牵羊。 派报最怕狂风暴雨。因为,即便有塑料纸遮盖,也难免被淋湿,只好躲在人家屋檐下避雨,等雨停了或下小一点再继续工作。有些订户会因报纸迟到而口出怨言,但更多订户通情达理,见我冒雨而来会感激道谢,暖了心房。 有时候会遇到报馆印刷机出现状况,或载报罗里故障,这些都影响了派报时间,但事非得已,人无千日好,机械长年累月操作也会有损坏的一天。 报业假期少,一年只有那么6天而已。我有时还得抱病派报,不是伟大,而是职责在身,难以推卸,况且,对多数人来说,报纸是每日的精神粮食,缺之不可。所以,踏入这一行之前就得先有这心理准备。难怪有位同行说:“派报人可死不可病。”虽然言过其实,却也有几分道理。 用脚踏车派了好几年报纸,我才储足钱买了辆新摩托车。派报顿时方便多了,这时的报份也增加不少。我干脆不再当裁缝匠而专注于派报工作,并开始代理两家华文报纸。 光阴如电,岁月不逮。在派报40年的漫漫岁月里,我每天早睡早起,生活简朴,历经风雨磨砺,健康良好,也没啥大病痛,只发生过几次交通意外,幸好都不严重,敷药了事,无碍工作——两次遇到劫匪,破点小财,受点小伤,诚属不幸中之大幸。最难忘的是有一回遇到空前大水灾,艰难涉水而去派报的情景,依然历历在目。 如今,很多人不屑于派报这份工作。在这地方,只剩下我一个华人独守派报岗位,其他几位都是印裔。受到电子媒体的巨大冲击(传统媒体也逐步转向电媒发展),我的报纸订户大不如前,但我旨在打发时间,不计收入多寡。因为,儿女们都已长大,各有自己的职业,我负担卸下,生活无忧,不再操心,老怀堪慰。 无论如何,我还会继续派报下去,永不言倦,甘之如荠。
3年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