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土葬

红点三三两两散布,这是何等吉利的喜事。早已置换好得以衬托此等大事的红衣,喜事的主人公波澜不惊,丝毫不见胸腔的起伏。 红盖头下的关公看不清神情。 吟唱着不知名的经文,祭拜天地的仪式完成了。启程时,一颠一颠的晃动仍未扰动主人公的清梦。我们是送亲的队伍,恭迎轿子先行一步,走出路口望见肯雅兰戏院的牌子,再步行至拐角处的恐龙公园,便坐上了车。驱离市区的远郊,湿粘的泥地,印着深浅不一的泥脚印。我们的腿脚深深地陷入,再用劲地拔起,循环反复,直至半山腰。蜿蜒向上的泥路,我们被裁剪成一块一块的红彩带,只在“欢欣雀跃”中落下,最终陷入深褐色的泥地里。 土坑早已挖好,那是人生到了下一阶段的长眠地。主人公已经不会醒了,我们都知道的。泥点一点点覆盖,直至成了一团冒尖的土堆。土坑内外统一的红色衣裳,真是天大的“喜庆”!着实该“祝贺”一番。喜的是喜丧;庆的是长眠;祝的是死亡;贺的是解脱。 我们都被规定不许哭,一切的嬉笑是被允许的。母亲憋着眼泪,她的赤衣将她紧紧憋住的面孔扇得满脸通红。下山前,王叔叮嘱家属一个个下山,千万别回头看。好奇心作祟下,我回头了。彼岸花在天空开出绚烂艳冶的红,牵引亡魂,招引生魂。 几年后某天的凌晨4点,大舅因肺积水去世。重复操办相似的丧事,而这次不同的是白替红。我们被允许哭泣和悲伤,再也不似初次外婆过世那般大摆筵席,张灯结彩,呼朋引友。相似的是,我们需要烧脚尾钱,将纸钱折成元宝的形状,在火盆里围成一个圈,一个接一个地不许断,直至出殡。亡魂需要脚尾钱的指引,作为通往阴间的过路费。 烧脚尾钱的时候,偶然听见大舅母说:“哎呀,我是他老婆,怎么能烧脚尾钱呢?”这句话听着耳熟,我好似几年前听过:“我是儿媳,怎么能烧脚尾钱呢?”这看似不像话的理由,却是有其理的,毕竟千百年来的古人早已说了:“夫妻本是同林鸟,大难临头各自飞”。我们作为中华文化传统的传承者,本该好好铭记于心才是。 无人接替,一整夜未合眼在烧脚尾钱的我,恍惚间听见被烈焰笼罩的前处空地传来的争执:“白金应该全部都是我的吧?我是周华的老婆。”仍躺在棺木里的我的大舅,叫周华。我依稀可见大舅母的头顶长出了角,瞳孔是竖起的椭圆形状。 大舅的儿子,四表哥接替了我的位置,我却无心补眠,静默折着烧脚尾钱需要的元宝。不承想,此时的好心,待会儿可有我后悔的了。晚间,大舅的友人前来祭奠,子女须在旁跪坐答礼。四表哥是大舅的儿子,正忙着烧脚尾钱,所幸大舅仍有一女,五表姐阿玲,可完成答礼仪式。 “阿玲!阿玲!”三表哥反复叫道。 无人应答。孙子辈排行第七,最小的小表弟说道:“她好像和男友在车里……”友人一直在大舅遗体前等待,因无人跪坐,他们就无法祭拜。四表哥让四表姐帮忙接替烧纸钱,他则黑沉着脸跪坐在旁。由此蹉跎入夜,晚间11点我困倦入睡了,想着昨夜一宿未眠,应有人轮班接替才是。 孤舟在溪流中央平静地流淌,倏地有条蛟龙不断撞击船的底部,船只剧烈摇晃,我亦在左右摇晃中掉入水里。掉入时想着:“吃了我它就能化龙了吧。”刺骨的冷意促使我睁眼,望见蛟龙凶恶的瞳仁,猛地惊醒。 “快醒醒!去烧脚尾钱!”大舅母如是命令道,瞪着细缝般的双眼,恍惚间可见竖起的瞳仁。果然是把我吞了,已然化龙般的颐指气使。 “我昨晚没睡,今晚该轮到五表姐了吧?”我瞅了眼身上的被子,早已不知所踪。 “她要睡觉,你起来烧就是了!”当时18岁的我怎么生不出反抗的意识呢?不作他想,笃定地认为是化龙后睥睨众生的气势震慑住了我。 嘟囔着从房间走到客厅:“啊早知道应该午睡的。”极度的困意和灼人的热度同袭,如同火盆中的火焰般气煞我也。我抬头盯着临时搭建的神桌,摆着大舅的黑白照,照片上浮现小学华文课时在诵读的《弟子规》:“弟子规,圣人训,首孝弟,次谨信,泛爱众,而亲仁,有余力,则学文……”刚要接着读“入则孝”,同学喊了我的名字说:“你的大舅又来送饭给你吃了,真好。”未曾低头,机械式地反复烧着脚尾钱,浑然不觉将手中的《弟子规》一股脑地给烧干净了。 母亲一夜好眠,早上7点接替了我。此时补觉已无可能,马上就要出殡了,于是想赶紧洗个澡驱赶附着在身上的热意。由蛟化龙的大舅母又出现了,她瞥见我要去洗澡,连忙拦住了我,命令道:“你先别洗,先让阿玲洗。” “她都还没起床,我先洗会怎样吗?”连着两夜未曾好眠,身上又带着刚烧完脚尾钱好似被烤焦的味道和滚烫的热意,语气逐渐不耐烦。 “总之,你先让阿玲洗!”说完她就去喊五表姐起床,我一如既往地遵从长辈的话语,发扬温良谦恭让的中华精神。精神恍惚的我在原地想着:不知何时轮到我化龙?但化龙就得吞人吧?可我着实吞不下去,也太血腥了些。不知大舅母是怎么忍心把我吞下去的?困意使我分不清现实和梦境,在胡思乱想中度过了等待五表姐起床、赖床、洗澡的时间。 洗了澡倒是驱散了身上的味道和热意,身上是清爽了,困意也越来越浓厚了。出殡前,家属要围着棺木绕一圈瞻仰遗容,绕了一圈就走到一旁站着,双手合十,旁有僧人不断诵经。等到出殡时,二姨在厨房和姐妹嫂嫂聊起大舅还仍在世的事情,盖上红盖头的关公虽看不见,但肯定也听见了亲属们对逝者的缅怀。 倏地,二姨的手机响了,来电显示是“周华”。她边哭边笑着说:“大哥打给我了!大哥打给我了!”一个箭步从厨房冲向客厅置放棺木的地方。大舅仍一动不动地躺在里面,二姨左手扶上棺木,右手握着仍在响的手机,湿润的双眸全是手足无措。此时,棺木的另一侧爆发出巨大的笑声,原来是七表弟带头,伙同六表哥弄出了这场闹剧。七表弟一手拿着大舅的手机,一手捧着肚子大笑,老式的来电铃声亦在持续响彻这座房子。搞清情况的我们,都笑了。 盖着红盖头的关公,依旧看不清神情。 这场闹剧微微驱散了悲意。此次终于是个像样的出殡队伍,一身黑的着装。一样的肯雅兰戏院招牌,一样的恐龙公园,相似的出殡队伍。不同的是,我们不再前往墓地,而是火葬场。身躯连同棺材被火化,王叔捡起些灰,放入骨灰盒中。我不禁想着怎知那是棺材灰,还是尸身灰?五表姐捧着骨灰盒,将大舅撒向了大海,连同些什么也被挥洒去了。 这一次,我再也不需要回头了。 困倦得不行的我,回家补了觉,却怎么也睡不够。晚间再次回到外婆家,关公的红盖头已被揭下,却不似新妇般的娇颜,而是正气凛然的肃穆神情。此时五表姐正兴致勃勃地向周围的表亲们分享自己在出殡后,与男友逛街买到的物件。 回家的途中,忍不住向母亲数落了五表姐的不是。“她真的难过吗?为什么她能在自己父亲刚出殡不久就和男友去逛街?有客人来祭拜时,还躲在男友车里不下来?”许是连续两夜未曾睡,语气有些冲。 母亲性子软和,说着和蔼可亲的话语:“现在年轻人都是这样的,习惯就好。” 外婆和大舅去世后,肯雅兰早已失去了常去的理由。再次在外婆家相见已是多年后,我并未出声叫一声“舅母”,径直擦肩而过。大舅母见状,便向母亲数落我的不是,说我眼高于顶、不敬长辈、没礼貌。母亲有点挂不住脸面,转过身责备我:“她是长辈,你不能没礼貌,怎么能不喊她呢?” 我颇觉诧异,我们不是承袭了这个家族最优良的传统文化吗?她们口中的那些早在很多年前,都烧光了…… 关公的红盖头早已掀起。此刻终于能看清祂的神色,红着面,低垂着眼帘,沉默不语。 注: 1. 肯雅兰是砂拉越古晋的一个地区。 2. 当家中有人过世,家中所供奉的神明就须以红纸将神明的头盖上。 相关文章: 颜家升/哭声(上) 颜家升/哭声(中) 颜家升/哭声(下)
2月前
7月前
“你说,如果我们人死后遗体不下葬的话还可以用来干什么?”朋友偶然的一句话,开拓了我的思路。 曾经看过一个美国老太太,她把自己的遗体捐赠给医学研究,遗体最终被切片成2万7000份。科学家通过仪器扫描这些薄片,然后通过科技把这些数据变成“数据人”,以作为往后的医学研究。我很佩服老太太的豁达,愿意让自己的遗体为医学做贡献。 就在不久前,新加坡也有一位老人为自己注册了遗体捐赠。他的遗体将会交给国家的医学院作为研究用途。个人也为这样的行为感到万分敬佩。 很早很早以前,我也想过,如果可以,我希望死后,身上如果还有可以用的器官,我都愿意捐赠出去。就比如眼角膜、心脏、肝脏之类的,让那些身患疾病等待器官的病人有机会健康地活下去。但是科技的进步,仿佛已经有办法通过三维打印技术把所需的器官打造出来,不用再苦苦守候,虽说这项技术还不成熟,但确实是病人的福音。 早点思考和讨论死亡 生命真的很神奇,我到现在都没有办法明白,两个连肉眼都看不见的东西,通过结合和孕育就可以长成一个一米几的大个子,身体会随着时间的推移,成长然后衰败。到了最后留下一堆的血肉。 我们在生的时候,已经体验了人生的喜怒哀乐、尝遍了生活的酸甜苦辣,这一辈子也算是功德圆满了,那么剩下的这一堆血肉是不是也应该归还给这个世界,尘归尘、土归土?如果真的有谁还愿意用这一堆血肉去发展人类的文明、去拯救他人的性命、去喂养花草动物,我们又何乐而不为呢? 或许是被传统的熏陶束缚,或许是信仰的不允许,又或许是我们对于死亡的未知和恐惧,我们总是不愿意思考和讨论我们对于死亡的看法和安排。其实,如果人生只有一件必然的事,那么就是死亡。既然它一定会来,我们为什么不早一点和身边的人聊一聊?至少告诉他们,关于我们留下的那一堆血肉,我们希望得到什么样的对待。 人生短短几十年,多给家人一些陪伴,也给他们多做好一些思想准备。别离的时候一定会有,先道别,莫等时候到了匆匆一去,留下一群不知所措的他们。
8月前
2022年有一部电影叫《人生大事》,看得我泪流满面。电影主要的故事发生在一个男人和一个小女孩之间。男主从事殡葬业,小女孩是一个孤儿,两个孤独的灵魂就这样牵扯到了一起。男主的父亲去世前告诉男主,他的葬礼不要铺张,也不要什么灵骨塔和骨灰坛,越简单越好,人本来干干净净地来,最好也是干干净净地走,最重要的是要体面。 男主最后不顾姐姐的反对,把父亲的骨灰和烟花混在一起,一炮烟花把骨灰送上了天。给了他父亲一个简单、干净且体面的最后一程。 无独有偶,最近在新闻上看到,有人把自己祖父的骨灰也用同样的方式,贴在烟花上朝空中发射,给祖父美丽动人的最后一程,一家人则温馨地围观这场盛宴。他们受访时说了,这样他们就会感觉祖父一直与他们同在。 把骨灰制作成宝石 这么奇怪的“安葬”方式,相信很多人都会觉得荒唐。也有很多网友调侃,这样所有人都会吸入他们祖父的骨灰。我只是觉得,只要他们一家人觉得这样很美好,事实上也没有什么不好。比起烟花葬,我还听过有人把骨灰制作成宝石、把遗体用防腐剂保存做成客厅的茶几,他们这么做的目的也只是对已故的人一种爱与思念的表现,并没有对与错。 其实这也和我们的人生一样,活着主要还是要自己觉得舒服。什么世俗的礼节,社会的批判,只要我们不伤天害理,只要我们不妨碍别人,自己想要做什么就做什么,不需要顾虑那么多。 人走到最后都要和这个世界离别,就像戏中所说的一样,人都是生不带来死不带去,那么为什么还要留下一堆的土坟灵位去麻烦后世的子子孙孙?过了两代,他们也不一定理会你到底是哪一位。像这样放一炮烟花,给自己的人生画上美丽的句号,其实就很灿烂,很美好,很体面。
8月前
说到人生的最后一程,很多人都会想到土葬和火葬,可是在过去的五六年,世界上多了一种方法,它既算是土葬又带有火葬的效果,它就是——冰葬。 冰葬是一位瑞典的生物学家发明的,他给它取名为“promession”。过程大概就是,先把遗体放入液态氮中浸泡,等待遗体完全冻化,再通过超声波震动将遗体粉碎和分解,然后加入干燥剂让大部分的水分蒸发,就这样把遗体化为有机化合物。 最后就是把这些有机化合物用一个有机袋子装起来,深埋土壤里。因为经过处理,这些碎片很容易被土壤吸收,成为花草树木的养分。 根据他们科研人员的研究,这一项技术的好处就是可以不间断地处理遗体,而且不用消耗大量能源。它比火葬消耗的能源更少,比一般放入棺木的土葬更为环保。唯独现阶段储存液态氮的成本较高,而且不是很多国家会引进这样的技术。 不用买一块地来葬 在华人的传统观念里,把尸体震碎,在情感上难免会让亲人难以接受。毕竟死者为大,总是希望他们能够安息,这种寒冰之苦和超声波的震动总给人一种对死者不敬的感觉。 只是我们回头想想,火葬也是让遗体遭受烈焰之苦,土葬也会被蛇虫鼠蚁啃食,所以它们对于遗体来说都造成了一定程度上的伤害,差别是不大的。说到有机化合物,其实穆斯林的下葬方式或许更节约也更环保,就直接用一块白布包裹,然后埋入土里。少了棺木那种里三层外三层的防护,就能够更快的被分解,成为大地的养分。 科技总能改变生活,有些科技给了便利,但是有些科技或许就是多余。冰葬的概念很好,只是实用性确实有待衡量。或许它唯一的好是不用买一块地来葬,毕竟拿到手上的只有一堆碎沙土。找个后院,挖个坑,埋下,再找一棵树种在上面,树就成为了已故的人,继续活在这个世界上。 在某一个想念的旁晚,可以走到树下,抱抱它,告诉大树,我想你了。
8月前
我有一个姐夫是藏传佛教徒,我有很多西藏文化和知识都是因为他才开始接触的,当然也包括了“天葬”。 我记得那个时候我还在读小学,我去他的家做客,那个时候他正在看一卷西藏纪录片,为什么用一卷,因为那个年代还有录像带。正好播放的段落就是藏族的“天葬”。 他们会在人死后用白布包裹起来,再请来喇嘛为其超度。等待三天的超度仪式结束,就会让家中长子,或是和死者关系相近的人把尸体背上山,交给天葬师。天葬师接过遗体后,会用工具,比如斧头和大刀把尸体砍碎,然后散落在天葬台附近。说那是天葬台,其实也就是一片比较宽敞的山顶。 无需祭拜和立碑 尸体还没完全撒出去,就会有一群秃鹰从天而降,开始啃食那些尸块。纪录片里面的画面拍摄得很客气,但是通过图像可以想像现场的画面有多么的触目惊心。当时年幼的我却不觉得可怕,反而对这一种文化多了一分好奇与向往。甚至我能够体会他们那种让死者回归自然的心境。等待秃鹰把尸块啃食得剩下骨头的时候,天葬师就会用一些较大的石头把骨头砸碎,再混入一些血肉,继续抛给秃鹰,直到什么都不剩。 在藏族人的信仰当中,他们相信人的灵魂在100天之后就会离开人世,所以不需要祭拜也不需要留下什么牌位或是墓碑,因此肉身也没有保留的必要。像这样把肉身回馈给自然就是在效仿当时佛祖割肉喂鹰的善举,为世界尽最后一分力。他们也相信,经历了这一系列的操作,人的灵魂就可以去到天堂。 当然,这是藏族的文化与信仰,在很多国家天葬是不被法律所允许的。只是我在想,在这个讲究环保的年代,天葬也许是更适合的一种选择,毕竟比起我们熟悉的土葬和火葬,它的资源消耗和环境污染是最少和最小的。
8月前
那是一个半夜,我和我的老婆睡得正香,忽然之间就被手机的铃声吵醒。或许生活里有很多事情冥冥中就已注定,平时的我习惯把手机调成静音模式,可是那一天晚上不知道为什么鬼使神差地就把手机铃声打开了。 我接起电话,另外一头传来的是姨妈的哭声,她哭着说我的表哥因为交通意外人没了。我缓过神来之后安慰了姨妈,挂断电话就给我的表姐打去了电话,告诉她这个消息。话还没有说完,就听到表姐在电话另一头的哭声,姨妈也正在通知她这些坏消息。 我们整理了简单的行李,连夜开车回到了麻坡,去到医院的停尸间看见了表哥的尸体,所有人哭成一团。 殡葬队把尸体摆放在家门口,一摆就是三天。陆陆续续有亲朋好友来奔丧,有那么几个哭得面红耳赤,可以感受到他们和表哥的情谊有多么的深厚。 大活人成了坛中的碎沙 尸体被送到了焚化炉那里,道士念完经后送到后面焚化。身为家属,我们只能安静地在大厅等候。那一千多度的火焰在后面焚烧着表哥的尸体,那不可估量的伤痛在外面刺痛着等候的我们。到了下午,我们只是看见一盘零碎的白骨,有的似细沙,有的如石头,有那么几块看得出是大腿骨和头颅。 道士让我们几个兄弟姐妹轮流把骸骨夹进骨灰坛,然后他们再把剩下的都倒进去,盖上盖子前还放了一些黄符。就这样,一个曾经积极开朗,幽默风趣的大活人,成为了装在骨灰坛中的一堆碎沙。 一路把骨灰送到了寺庙中的灵骨塔,全家人跟着道士念经给往生者超度,表哥表姐们已经难掩心中的伤感,一边擦拭着眼泪一边念经。等到骨灰上了塔,冥纸在烈焰中慢慢焚化,我们才离开寺庙回到了家。 一切尘埃落定,我回到了新加坡,不知道为什么,忍了那么多天的泪水终于决堤,在我老婆的怀里哭成了一个泪人。 火葬烧掉的除了这一身的肉体凡胎,或许也烧掉了这一辈子的业障。如果真有来生,只愿表哥他投身一户好人家,吃饱穿暖有人疼,依然保持他的幽默开朗,幸福一生。
8月前
我第一次接触死亡,应该就是我4岁的时候,那是我父亲的葬礼。 我的父母都是以事业为重的人,所以我从满月开始就被送到了我的姨妈家,被姨妈带大。姨妈有5个孩子,特别有趣的是他们按照女男女男女的排列,然后就是我亲姐姐和我。虽然和姨妈一家人没有直接的血缘关系,但是我们的感情更胜我的亲生父母。 父母都在吉隆坡工作,而姨妈一家人住在麻坡,看起来不是特别远,只是40年前驱车来回也要三、四个小时。 在我的记忆中,基本上我一年也就能够见上我父母那么四、五次。 我的父亲总是喜欢拿着一个烟斗,而我就喜欢给他点烟。他戴着一副眼镜,矮矮胖胖的,留着小胡子。其他的记忆就都是慢慢的长大过程中从别人口中听来的了。 听说,那天他心脏病发,人在送往医院的时候就走了。当时我还在麻坡,姨妈一家人接到通知之后就直接开车送我上了吉隆坡。抵达时我并不知道那是几点钟,只是知道天很暗了。 父亲的鼻孔塞满棉花 他们带我到父亲的棺木前,我看着他安静地躺在那里,鼻孔塞满了棉花。我不记得是谁跟我说,那是为了避免他看见了亲人会七窍流血,所以才塞满了棉花。我被披上了麻布,拿着一根小小竹竿,然后在他们的指示下绕着棺木走了几圈,就跪在旁边。 我记得自己流下了泪水,但是不知道是伤心还是因为疲倦。也不知道跪了多久,我被带到二楼睡了一觉。醒来时就被他们拉上了车去到山上。看着他们把棺木放进了一个土坑,我们就跪在土坑边上,道士念着经文,撒着白米和不知道什么东西。再后来,我就不记得了。 从那之后,每一年都要舟车劳顿地去山上给父亲和祖父母扫墓,而且要在天还未亮就出发。每一次去都会走错路,每一次我都会晕车,然后每一次都会被骂。 后来冠病来袭,好几年不能回吉隆坡,扫墓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。父亲的土坟还在,只是不知道是否还干净如初。 土葬是人类面对死亡的一种传统,它让亡者的尸体有个归宿、它让想念已故之人的亲人有个归途。只是有时候会想,等过了三、五代之后,他们的坟是否还有人给他们上炷清香,敬酒一杯。
8月前
10月前
2年前
3年前
3月上旬,适逢假期,家人看了日历,吉日。我们决定不在清明正日扫墓,选择比他人早几星期去扫墓,一来不烦没地方泊车,二来可以避开人群。 公公婆婆和外公外婆原先是土葬。每每和叔叔阿姨们去扫墓,都看到直立的石碑已出现多条裂痕,刻在石碑上的字迹逐渐模糊,再加上那个时候也许家庭生活苦不堪言,墓地也是“廉价”的,原本凸起的小山丘经过岁月的洗礼,眼看就快成为平地了。那时候,长辈们曾提出打算拾金迁葬,让祖先们有个舒适的好住所。 翌年,公公婆婆、外公外婆便有了自己的新家,不必再饱受风吹雨打,日晒雨淋的日子。 我们去了3处扫墓,各具特色。 公公婆婆、外公外婆拾金后,尸骨被放进骨灰瓮里并住进了较舒适的住所。望着公公婆婆的遗照,我是感到陌生的。那是因为他们在爸爸尚小的时候就离世了,爸爸也不曾向我们提起公公婆婆的事迹。拜祭完公公婆婆后,我们前往拜祭外公外婆。外公外婆那儿的骨灰塔范围面积不大,一眼望去,“住户”不多。但,环境清幽。 点了炷香,凝望着外婆的遗照,心想那么多年过去了,外婆投胎转世了没? 对于外婆,我的记忆停留在她老人家被医护人员抬上担架上的那一幕。那时候外婆强力反抗,也许她老人家怕去医院吧。之后的几天,舅舅家里就办丧事了。外婆走的时候我只是个6岁的小孩。我也没哭闹。外婆那和蔼的脸孔,对我的疼爱,只能深深烙印在我的脑海里。 阿公和小舅吃饱了 第三处到的就是爸爸弟弟的骨灰塔了。抵达时已近中午,还好当天放晴,没有下雨。爸爸离世快10年,离开的情景,我总是会逃避,不去想。10年就这样过去了,只能陷入淡淡的哀愁。弟弟的骨灰瓮和爸爸同一排,隔壁空的位置已被我们买去,那是妹妹的。她说要和他们住在一起,死后有个照应。 每年清明或是爸爸弟弟的忌日,我们都重复同样的动作,买了水果、衣箱,捻炷香,看著袅袅香火,心里默念。他们是否听到我内心的声音呢?他们可否安好? 这时,我总会想到友人离世后,骨灰直接撒入大海一事。他选择这样做,也许是不想让后人麻烦吧——单身,无儿无女,试问若干后还有谁会来祭拜?干脆把骨灰撒入大海,省事。 忽然听到掷筊落地的声音。 “是圣杯哦!”外甥说。 妹妹接着应:“你阿公和小舅吃饱了,我们可以回家了。” 说完就领着衣箱和莲花扎纸往烧金纸炉去。我则双手合十,心中的话语只有爸爸、弟弟知道……
3年前
3年前